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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有时候,自己的细胞会叛变,无限增殖、扩散、转移,损伤快过修复,到那时候,”难得这样长,在此时显得无头无尾的一段话,陈屿说得很轻,像是在做论文阐述,只最后几个字仿佛滴着血,“人就活不了了。” 傅云河背着顶灯,盯着跪在地上的人。 他明明还站在那里,却像一个被造反起义的奴隶推上断头台的君王。 陈屿的手还被锁链铐着,他像是因为说这番话而累极了,仰望着的目光缓缓垂下来,看着自己的手指,那上面几道狰狞的伤痕肿得老高,他没法握拳,也没法伸直,最后像虚虚握了什么似的搭在膝盖上。 傅云河从推车上取了棉片,蹲下来,按压在他胸口流血的位置,身下的人没躲。两个人凑得那样近,他捕捉到熟悉的味道,他自己那件衣服上连带着的味道早就消散干净了,现在一闻,觉得这气味格外冷。 傅云河拖住他手腕的时候,陈屿微微缩了缩,倒不是有心的。手心的温度这般熨帖,对方动作轻巧,用指腹蘸取了透明的膏药,一点点涂抹上来。 一只手涂完了,再是另一只。 陈屿眼睛看着面前单跪在地上的膝盖,他坐姿狼狈,对方衣冠楚楚,拖着自己的手,像个中世纪的绅士。这一幕温馨得奇诡,等药上完了,他没抽回手,那人也没松开,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僵持了很久。 面前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到脸上,陈屿知道,他在心底默数,数了一半又忘了。他向来不是那个打破沉默的人,此时也疲倦极了,但如今看来非得花些力气做这个恶人,于是艰难地呼出一口气,仰起脸接住面前的目光,“傅云河。” 顶灯这样亮,灯光打在自己身上,他在傅云河眼睛里看到一个充满戏剧性的画面,一个无仇可报的哈姆雷特,“放我回去吧。” 傅云河没解开他的手铐,直起身来走了出去,房门都没关,黑黢黢一个框像一个三米多高的结界。陈屿坐在那儿,他迷蒙之中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睡着的,四周的空气冷得要命,地毯又出乎意料的扎人。 他像被丢弃在时间的缝隙里,有那么几秒在脑海里看见傅云河拿枪对着他,那颗子弹却拐了个弯,打进他自己的脑袋里,炽热的血浆反溅在他心口上。梦与现实之间,有一阵似乎轻飘飘的,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裹在怀里,远处一片秋收后的麦田,他坐在草垛后面,脊背靠着磨坊,水车一下一下地转,没人喊他回家。 后来这温暖还是散去了。 耳畔钟表指针的声音太过真实,轻的重的两个一起响,似乎永远不能停止,永远追不上彼此。他痛苦地挣扎着,极其艰难地把自己从混沌中拔出来,等真的吃力地坐起身,眼前一阵黑,好一会儿,才看见他自己房间的床正对的那堵白墙。 陈屿闭上眼,又睁开。 依旧是那片白。 等身体积攒起力气,他从床上挪下来,脑侧神经短路似的跳。他把整个出租屋的灯都打开,没察觉出一丝异样。等再回到卧室,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手,指节肿着,像发育不良就被虫蛀了口的萝卜。 他再去撩自己的衣服。 两只蓝色的宝石在月光下幽幽地闪,衬着毫无血色的胸膛。 陈屿第二天很早就到了科室,取了绷带把关节挨个缠住,即便他知道那样更不利于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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