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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愁。 一个衰老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丰富,越来越难以逃避。对于母亲的老,他的概念是什么?是长了白头发,长到每年不得不做两次染发,染了之后没多久,发根的白还是掩藏不住;是皱纹,本来总是三十多岁的样子,忘了从哪一天开始就忽然变成五十岁,照个镜子抬头纹就皱成五道平行的沟壑。 不知不觉中,他自己一个人走得太远,跑得太着急,他不懂得回头,也不知道回头,他应该回头。回过头来看看那些让他走了那么远的人,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。但是他就是在害怕,在逃避。 他甚至想到,到自己老的那一天会不会比母亲还要孤独,还要恐惧。 他想到了死亡,想到痛苦地死去。 灯光太刺眼,宋皙怎么躲都躲不开,他索性一下子将灯关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。房间里只有空调风的声音,呼——呼——呼——呼——,机械,规律,冷漠。窗帘并没有拉上,外面有灯,外面有光,他仿佛看到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在无形中藐视着他,不屑他的懦弱。 他在卧室里面呆得太久,悄无声息,与卧室以外形成两个完全隔离的世界。 恍恍惚惚地,听见有人敲门,咚咚,咚咚,咚咚,咚咚,他的思维已经迟钝,他只听得见一声声的东西传来,但他无力判断也无法判断那是什么。他脑子里的一根线断了,脑子是木的。他什么都不知道。 燕静宇听着宋皙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电话,结束之后,那个房间里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,静默到燕静宇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。他听不到宋皙的声音,感受不到宋皙的呼吸,于是他起身去叫宋皙,但宋皙一点反应也没有。燕静宇担心他又犯低血糖或是哪不舒服,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,未经宋皙的允许将卧室门拧开。 卧室里一片黯淡,宋皙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。燕静宇闯进来的动静并不小,但是宋皙没有觉察到似的,依旧在床上仰躺着一动不动。燕静宇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吸声,他想,宋皙应该是睡过去了,毕竟刚刚经历了低血糖。他想把宋皙叫起来,告诉他不要这样睡,换下衣服到床上好好睡。 “要走?”宋皙突然张开口说话,吓了燕静宇一大跳。 “喝酒吗?”宋皙慢吞吞地坐起来。 宋皙无言地去拿酒,拿冰块,又无言地把酒杯放在两个人面前。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一人守着一个杯子。客厅的灯没有完全打开,所以有些暗,气氛都不一样了。柔和的灯光洒在沙发上,桌面上,地上,琥珀一般的酒水将这份静谧扩散开来。 宋皙自己一杯一杯地喝,空杯了就倒,看见燕静宇的杯子空了也给往里倒。他什么下酒菜都没就,就那么喝。很快,小半瓶酒就下去了。 闭上眼睛,酒喝得这样快又这样猛,酒精分子们开始在宋皙浑身的血管里肆意奔跑起来。它们四处奔窜到他的血液里,它们呐喊着,跳跃着,欢腾着,在欢庆一场盛大的节日。宋皙没有感到痛快,借酒消愁愁更愁,他没有产生快乐,没有释放压抑,心底长期的无名痛苦和委屈升腾上来。他沉默着,他知道自己是想哭的,很早就想哭,现在,酒在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,给他一个充分的理由,但他依然流不下眼泪来,甚至连眼眶湿润都做不到。他不是一个机器人,他只是一棵无叶的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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