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重的闷雷落到身上,每一寸骨骼都是被碾碎般的疼,可是这点疼与灵魂震动的疼痛比,却又微不足道了。
花妖奔过来,搂住疼到站不起来的老鼠精,目光像菩萨般慈悲:“何苦呢……”
他被看透了,因而羞怒。嘶吼着,被疼痛扭曲了的声音,不像人声。
“滚!滚回屋子里躲着!”
兀自喘着气,面色惨白,像是碎在了积水坑里的月亮,落魄不起眼。
身上裹着的灰棉衣被大雨浸得湿透,模样不如一只落汤鸡,可怜又凄惨,就差没现了那灰扑扑脏兮兮的鼠身。
用人的样子死,大概是他最后的脸面。
就是不知道,道长还会不会记得他,他那么周到小心,总归还是有一点好处的。
“你不想活了吗?”肖吟的声音在耳边冷冷的响起。
虽然看不清伞下那张脸,却可以想象他说这话时,眉头紧紧皱起的样子。
商响太懂他。
同时也感叹还是凡人好,俯仰几十载,爱恨情仇都不用记太久。
妖啊,活得实在太长,寿命一长,心意就不值钱了。
“道长,你是来看我的吗?”
商响问着执伞而立的肖吟,天真又执着。
“不是。”肖吟说。
商响牵扯嘴角,露出一个笑。那笑容惨淡,像是被雨打碎了的花。
“是啊,我想也不是的。”
他生受了一记闷雷,已经断送了几十年修为。再多劈几下,便要连那些刚生下十来天的小耗子都不如了。
正想着,又是一记狠厉天雷落下,活腻了又疯魔的老鼠精想要欺身去接,却叫黄衣烈烈的花妖挡在了身前。
“商响,我承你的情,可这是我的劫,没人能替我受。”
花妖笑着,身形单薄如雾,神情超然如佛。
转对肖吟道:“肖吟,你改不了命的。”
“回雪!”
呼唤被巨大的落雷声盖过。
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,那把褐色的旧油伞已然落地。肖吟倒在院落中冰凉的石砖上,怀中是一株晶莹剔透的百合花。
商响忘记了痛,伏在肖吟尸身旁冷冷笑。
大雨倏然而停,空中的黑云随风散去,清朗的夜空中一无所有。只剩檐下点滴更漏,伴着孤单冷寂的梧桐树和商响。
他恍然大悟。
原来肖吟早就打定了主意,要以死护住花妖原身,叫他不至于灰飞烟灭不入轮回。
自己上赶着替人历劫,实在是多管闲事。
花妖受了雷劫,消弭了今生罪孽。两人在黄泉路相携而行,在阎王殿上再续上个三生三世缘。
真是好打算啊。
可是,凭什么呢?
三生三世已经那么长了……
妖怪啊,总是痴心又偏执。
商响还得再加一条疯……
于是,他断了尾,不犹豫也没手软。
撕心裂肺的痛自尾椎蔓延全身,痛到汗与眼泪都止不住,之前受的那雷霆万钧,与自断其尾相比,简直不值一提。
鼠尾是鼠妖的命,里面攒着他来生为人的寿数。
可他不要来生为人,他只要肖吟。
鲜血随着腿根缓缓流下,被浸满雨水的棉布裤子稀释成一滩腌臜的褐色,一股一股划过洁白纤细的脚踝。
滴滴答答、腥膻粘腻,是爱上人类无法流珠鲛人的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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响彻了半个夜晚的落雷声,叫整个渝州城里的妖怪都如履薄冰,就连凡人也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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