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章 刑鞭|他不会辜负这个人 (第2/2页)
。江凛原本绷紧的后背也明显放松了些许,叩首谢罚。 “那就去刑堂领鞭吧,几位少主若愿意观刑,就去看看。若不愿,就继续修业不妨。”苏慕白站了起身,显然是打算结束这件事了。 又一次,护不住江凛,只能让他在自己面前被别人鞭打。只是,比起上一次在季宅,这一次前因后果更加清楚,也令季寒城心中隐隐埋着更沉重的愤怒和压抑。 “那就看看。”季寒城垂下眼睛,尽力藏起情绪,站了起身。 他得藏住自己眼睛里的愤懑,站在江凛旁边,用眼睛盯着落在他身上的鞭子。 五十刑鞭,正常的打法,应当只伤皮肉,不动筋骨。他在身边看着,刑官不至于做得太过。若他不看,当真在别人手下留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内伤,到时候就算把下手的刑官拉出来剐了,又有什么用处。 “那我也去吧。”季耀光的声音近日来都有点发哑。季寒城瞥了他一眼,知道他想见见血。 “凌恺,你去不去看?”季寒城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现在还搞不太清楚情况的傻子。 “啊,去,去吧。”凌恺本来想说不,接触到季寒城冷沉沉的目光时哆嗦了一下,下意识地点了头。 鞭刑是在当日罪奴刑典的同个广场进行。狼族鞭刑向来没有刑架,不绑不缚。受刑者随意哭喊奔逃都不论,只是若躲,鞭子就下得更毒更狠。 苏十九和另一个穿杏色衣服的刑官一起,将江凛押至广场正中,令他除掉了上衣。 日日晨鞭暮鞭不歇,此时江凛的整个背脊就如主山任何一个罪奴一般,密密地布满深深浅浅的鞭痕。 朝十五鞭,暮十五鞭。这是不给罪奴任何愈合休息的机会,令身上永远有新鲜的痛楚鞭伤,是以终生之苦赎必死之罪之意。 九月仍是骄阳燥烈的时日,刑堂四周几颗老榆树,树皮糙黑,密实的枝叶里鸣蝉发出一声一声长长的震翼。刑官挥起长鞭,如蛇影般向着场内跪着的罪奴脊背上抽打下去。 层层的旧伤被交叠着抽开,只一鞭子就见了血,一串密实的血珠沿着鞭子尖端抖下去。 才一周之前,季寒城也坐在广场旁边,坐在观礼的椅子上,江凛跪在脚边,看场内的罪奴受五十下鞭挞——而这次,场内的又变成了他。 两个刑官轮流挥鞭的动作准确而狠辣,一鞭,一鞭,连续地抽打在江凛结实的脊背上。他没有躲,也没有死撑着不动,每一鞭下去,他的身体就会崩溃般地抖动一下,后背的肌肉在血痕中抽搐,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痛吟,再把身体跪回原位。 季寒城觉得自己和这个人多少有一点默契在,他稍稍猜得出江凛是在假装得弱一点——他可以跪直身体一动不动地捱鞭,连一句痛哼都不发出来。但是在主山的刑堂内,他选择了一种更像是普通人挨打的方式,颤抖,呻吟,痛呼。 然而仍然很好看。 他很好看。汗湿的短发在额前沾成碎缕,沾染痛色的眼睛半垂着盯着地面,抿不住的单薄的唇里发出破碎的声音,手痉挛抽紧地抓着地面。——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,无论哪一面,都很好看。 鞭子一下一下地累积叠加,抽破的血痕越来越多,整个后背几乎被血色覆满。 季耀光忽然凑近季寒城的耳朵,低低地笑了声,哑着嗓子说:“你这个侍奴,真不错。” 季寒城冷冷地瞄了他一眼,没说什么,倒是难得地觉得季耀光这句话说得没错。 五十鞭是单调而漫长的刑罚。越打到后来,江凛身体抖动的幅度越小,到了最后,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全部挣扎的力气,只垂首跪伏在地上,在鞭子烙到鲜血淋漓的后背时触电般地抖一下。 五十鞭打完,江凛整个人瘫软一般被两个刑官架起来,一盆用于消毒的淡盐水毫不容情地泼洒到满是狰狞鞭伤的后背上。他的身体猛地一顿,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,长长的嘶哑呻吟。 到了这种时候,季寒城已经猜不出江凛到底有几分是示弱,有几分是真的痛到难以忍受。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,沉闷地喘不过气,丝丝缕缕地疼。 在这活脱脱的明谋构陷中,江凛几乎完全没有犹豫地站出来为他顶了罪名。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会这样做,季寒城也完全没有期待他会这样做。然而江凛就是这么做了,季寒城却并不觉得太过讶异。 好像他早就在内心知道,江凛就是会为他做这样的事情的人。 我也不会辜负他。季寒城心里想。不会辜负他今天挨的刑鞭,不会辜负他接下来三天的长跪,也不会辜负他这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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