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、 (第2/2页)
继续就是了,继续——自我臆想的满足。 在那个文字所构筑的世界里,他岳燃不再是软弱无力的懦夫,而是一个小小的神,既然是神,总有些许特权,当他不想绝望,他便可以不用绝望。 就是萤火虫那么一点微弱的光芒,也胜于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黑暗,予疲倦的灵魂,一点沉默的慰籍。 不再是少年的岳燃,合上笔记本电脑,打开抽屉,取出最初手写的那本硬皮笔记本,封面上那蓝衫草帽的少年仍然背对着世界站在山顶,仰望着淡色的天空和飘渺的云丝。 里面是岳燃一手漂亮的钢笔行书,第一句话,即便是数年后读来,岳燃哑然失笑之际,仍觉胃痛:“这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,就是中年男人的爱。” 他把主角一分为二,一个置身事内却冷眼旁观的少女,与一个无法隔岸观火奋不顾身的少年,经历一场不太上得了台面的、阴暗潮湿的夏天“爱情”,在与成年人的深不可测的邪恶抗争中,最终走向城市的边缘,在意想不到的地方,得到属于自己的救赎。 臆想…… 但现在他也是中年(……不,大龄青年!)男人了,而且这也不是臆想,是实实在在的,有一个男人要追求他。 岳燃不觉得微笑起来,他不能接受,但不代表他不感激。 许谨,可惜。 他重新打开电脑,准备写封邮件给周筱霖,告诉她周末聚会取消,很抱歉临时改变主意,他可以请客赔罪。 岳燃确认了许谨的无危性,试图单方面终止与许谨的来往。 只不过他低估了许谨认真的决心,如果他知道,许谨在离去之后没有回家,到事务所看完手头上的卷宗,打开另一个文件袋,取出的内容,正是关于他的资料和他的书,他大概会明白,许谨的认真,不只是说说而已。 许谨拿起的书,也恰好是岳燃的初作,他倒并非因为书而对人感兴趣,而是认识了岳燃之后,听常襄提起,才兴致勃勃地找来了书。 这本书出版于岳燃二十五岁,并不好读,说是青少年文学,但连条清晰的故事主线都欠奉,若隐若现地藏在在迷离凌乱的文字之下。 许谨的工作跟文学八杆子打不着边,对文字的要求是严谨到不留一丝缝,而不是想像力汹涌成海阔天空。 然而最初晕船般的不适过后,许谨以他独有的理性角度,配合常襄不问自侃侃而谈提供的情报,硬生生从岳燃架设的迷宫里,找出了不少让他兴趣盎然的东西。 那是岳燃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东西,尽管他已经像洁癖尽责的猫一样,把污垢之物掩埋得死死的。 在追寻出口的过程中,理性的王子吻醒了感性的公主,许谨在看完岳燃初作的最后,神奇地感到了寂寞…… 伴生而来的是一种欲望。 他想了解,在那位始终礼貌的、不远不近的“岳燃舅舅”角色之下,岳燃这个人,本貌是如何? 从常襄那里很容易便得知,岳燃该与他一样,会对同性动心,但这么多年来,孑然一身,似乎连露水情缘都没有。 岳燃的爱,会是什么形态的? 许谨想起刚刚岳燃的模样,由衷地微笑起来:原来的想像垮塌了大半,原来,那真的只是个感情成长停留在了懵懂少年期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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