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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寻欢,便能得片晌贪安了。 昏君、昏君…… ……昏? 昏、昏昏。 何人不昏…… 他自觉乖谬,困意再犯,辗转之际,究竟露出了一点头心。 燕博汮顺势触了触,拉下锦衾,没再惊扰这副恬淡睡态。戚双在梦里许州吃井水湃过的瓜果,自看不到昏君堪称欣悦的笑意。 昏君的昏法,是不谴私心。 九阙太寒,贪一点星火;现今有了,恨不能罢手。 昏君的昏法,也层出不穷,臣僚方庆幸尚无“从此君王不早朝”的征迹,忽闻晏帝抱恙罢了早朝——幸而有副君听事,翌日帝君临朝,他们见有他没他无碍大局,肝火没几日就消了;百官方庆幸帝君副君相安无事,忽闻晏帝置男伶于紫庭。 这回老臣个个都很安静——年已及艾,不堪忧怖,比起项上人头何时落地这等诛心之问,帝君偏宠男子还是女子还是不男不女的妖人——譬如弱不禁风唇红齿白的内侍监常氏——诸种风月小事,当真不足挂齿、不足挂齿。 掌灯的常中贵人逆着寒风打了个喷嚏。 岁末降了几回冰霰,后果有鹅毛大雪,雪停三日,霜雪未销。常中贵人守在亭外,十趾冻得发痒,扒鞋底抓地稍加纾解,宫灯摇荡,他连忙托稳当了。 燕博汮雅兴方浓,择取竹条试搭灯架,稍作整修遂将之定型。他有双巧手,有颗执心,少时尝为长公主制过几次花灯,也算应手。 戚双手笨,也没要他做灯去哄的小姑娘。他转弄燕博汮前日晾干的小灯,间或递送削好的竹条。小灯通体素白,燕博汮本意是由他添上欢喜的花样,他懒得动笔,看了又看,觉着白的挺好,就一笔不加了。 燕博汮乐在其中,过上半天才往灯壁扎竹圈。戚双戳戳灯笼架子,打了个哈欠:“王上真有闲情。” 燕博汮知他话里有话,扎好竹圈,睨着白花花的灯壁,询问常内侍时兴的花灯纹样。他依稀记得嘉懿长公主当年爱极锦鲤戏水的图案,却也猜不准她如今会喜何种式样。 常内侍如数家珍,头头是道。戚双见缝插针,凉凉道:“王上若有心,信笔涂抹也有人当宝。怕只怕丢下一片白由人乱画乱写,殷殷美意,原来是叫人伤神的。” 他当着内侍的面言行无忌,燕博汮也不恼:“你允下一事,朕便替你乱写几笔。”他望望天色,令常内侍嘱御膳房做几道北域小食,把宫灯转交给戚双,慢悠悠道:“戚常侍,提灯。” 戚双挂上笑面接灯,乖顺非常,虚伪非常。 老天也嫌他碍眼,半途忽雨软雹。稷雪如微尘,瞬息无迹。 戚双触景生情,道:“许州天寒多雪,赶上境况不佳的年岁,只得用几匹牛羊换得半筐劣炭。”他一哂:“鄙人听说南方罕有大雪,自幼便很向往,说是心疼双亲受寒,到底是舍不得守岁那阵少吃的几口肉。” “南地富庶,单是鱼米之乡四字,就像个人人不愁温饱的地方。到了南边,才晓得想的与真的全不是一回事。荜门委巷不少,滥吏赃官也不少,”他麻木不仁道,提拉着宫灯一步一摇,浑似没睡醒,“现今连雪都下了。” 燕博汮咳声不止,步履滞缓:“天总是要变的。” “于王上是天变,于小民是天崩。”戚双端视前方,“天崩时有四等人,一等擎天,次等逃命,再次等束手待毙,末等嫌天塌得慢,千方百计捅个窟窿。王上以为能居哪一等?” 燕博汮不假思索:“既瞽且聩,下于末等,便是未入流了。” 昔日心窍腐朽,而今五内俱衰,他不很习惯,只得倚靠着戚双前行,幸得大氅粉饰,不致难堪。戚双耳廓一凉,便听他道:“末等人捅破天穹而无从容身,是无暇去想,还是从未有过安身的打算?” 身后飞雪渐繁,宫阙近在眼前。戚双扶着他踏入寂冷的殿宇:“四海江湖,无处不可容身。足之下即立锥之地,这不就是?” 燕博汮心不在焉赞道:“妙对。”他神色恹恹,盯住空荡的灯笼架子默思。 未几,戚双用罢御膳房奉上的几叠吃食,瞥见窗棂前落了一根鸟毛。他于近旁寻觅,逮到那只瞎跑了一大圈绕回来的海东青。万俟远的这只凶禽跟了他几年,他当它是个伴,力所能及地养着,也时常觉着它有些诡秘,这鸟乜斜人自有几分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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