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丧母 (第3/3页)
玦心里烦躁,根据她自己推算的日期,大概还有一个月陈氏就要临产,在这个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时代,生孩子是很危险的,虽然前面三次陈氏都顶了过来,但是没有那种医学规律说第四次就不会出问题。商玦全心为此忧虑,既是为了陈氏,也是为了自己。 这一天晚间,陈氏肚子便断断续续地疼,桑平并未在意,依然熄了灯睡了。到了夜深,陈氏渐渐疼得紧了,躺在床上也不敢大声叫喊,只是哼哼,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,桑平兀自睡得沉沉的。 陈氏是有经验的人,知道要发动了,便推桑平:“大郎,我要生了,快请仇婆婆来!” 连推了几下,桑平只顾打鼾。 商玦在地铺上实在忍不住了,放开喉咙就哭了起来,音频越来越高,连左邻右舍都吵了起来,有人抱怨道:“哪里的夜哭鬼?吵得人不能睡觉,明天怎么干活么。” 桑平也终于被吵醒了,他恼怒地刚呵斥了一句:“鬼哭什么?” 下一刻便听到陈氏说:“我要生了,快找仇婆婆,若是儿子,你便有了后了。” 桑平本来不耐烦,一听后面这句,一骨碌便坐了起来,披了件衣服就到隔壁去敲门,不多时,仇婆婆便来了。 桑平等在外面,谭氏起来帮着烧水,屋子里只有陈氏、仇婆婆和商玦,当仇婆婆进房的时候,陈氏已经开始流起血来,仇婆婆知道要不好,连忙洗手接生。 这时谭氏也进来帮忙,折腾了一个多时辰,孩子终于生了下来,落地就没声息,拍打臀部也不哭,亏了仇婆婆经验老道,冲着嘴里吹气,又连拍几下,这才“呜”地一声哭了出来,那声音弱得像小猫一样。 商玦在一旁掐指一算,八个月,早产儿啊,很可能先天不足。 谭氏将包裹好的孩子送出去交给桑平,喜眉笑眼地说:“恭喜大伯,是个小郎君!” 桑平一听,半夜被突然吵醒的晦气顿时一扫而空,喜气洋洋地接过襁褓,笑着说:“有劳弟妹。这次我终于有儿子了,小东西,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?我最是敬重英雄豪杰,所以你是叫桑英还是桑杰?便叫桑英好了,听着官样些。” 谭氏正陪着桑平看这男婴,忽然里面仇婆婆叫了起来,谭氏连忙进去看,不多时匆匆跑了出来,满头的汗,说:“不好了,大嫂那血一直止不住,仇妈妈在她脚拇指大穴上灸了十几次都不顶用,眼看两个脚已经要被艾条烧烂了。” 桑平一皱眉,一腔高兴顿时泼了一瓢冷水,皱眉道:“前三次好端端的,这一次怎么添了毛病?仇婆婆有没有说该怎么办?” “说最好是用参汤,不行的话用佛手散吧,吊一吊也好。” 桑平应声道:“便用佛手散,我现在去买,麻烦弟妹帮我抱着孩子。” 两刻钟后,桑平回来了,把刚刚从药铺买来的当归川芎放进陶罐里就开熬,产房里一叠声地催促汤药,因此熬了六七分时桑平便把药汁倒了出来,里面仇婆婆将汤药给陈氏灌下去,然后对着外面说:“大郎继续熬,别停,这药给她当水喝哩!” 桑平便加了水继续熬,幸好他买的药有多,前面的药材成了药渣就添新的,到天亮也不知陈氏喝了多少碗,鸡叫的时候,仇婆婆一脸疲惫地出来说:“不用熬了,你娘子去了。” 桑平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,成亲七八年,他对陈氏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,而且毕竟陈氏刚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。他的脑子停顿了片刻,马上又转了起来,家里新添了一个婴儿,加上原来那个累赘就是两个,自己一个男人,怎么带两个孩子?若是续娶,又要花钱,况且人家一进门就当两个孩子的娘,自己想一想也觉得底气不足。而且妻子死了,自己按规矩总得守个一年半载的,虽然自己不是读书人,没有什么“齐衰”之类的讲究,但也不好马上续娶,几个月总要守的,否则吃旁人笑话。只是这几个月家里两个孽债可怎么办?自己每天早出晚归谋生活,难道生意不要做了? 所以陈氏死得可真不是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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