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他的旧伤疤 (第2/2页)
给戚默庵使眼色,心道我的神医哎呦您可甭再夸了,再夸下去这屋里的醋味都要飞天了。 察觉到诡谲的氛围,戚默庵止住话头,赶忙移开在秦霜身上游移的视线。 “夸完了?”萧乾冷声问道。 戚默庵出了一头的汗:“不敢,不敢。” 尽管到渡关山只有短短三年,他却很早就摸清了山寨和京都水火不容的关系,摄政王乃是皇宫来的人,萧乾还不知要怎么折磨他,哪里听得来这些好话。 “是戚某失态了。”他擦掉汗水,又急忙解释道。 “好了,看看他的伤,怎么治。”萧乾拉过秦霜的手腕,让人依偎在自己怀里,沉声命令道。 他漆黑的眼中有撕裂的情愫,这是一个极具侵占性的动作,宛如一头扞卫自己领地的雄狮,不准许有旁人触碰他怀中的母兽。 把萧乾的举动看在眼里,戚默庵顿时又冷汗津津,只感到头顶像有阴云密布,压的他喘不过气来,便立即为病患诊脉。 看到秦霜伤疤纵横的手腕,又瞥见他脚腕的伤痕,戚默庵的面目转瞬严肃起来,眼神里多出几分惋惜。 “怎么样?”宋祭酒凑上前,轻声问道。 卧房内陷入了一片寂然,只有风霜敲打窗棂的响声,白絮钻进窗户缝隙,在碳火上徐徐漂荡,燃出了好多灰褐色似鸟羽的烟。 戚默庵收回手,微阖眼睛摇了摇头:“萧爷,摄政王的手脚筋,全部被人挑断了。” “什么?!”宋祭酒瞪大明媚的双眼,妖异的五官有一丝狰狞。 戚默庵哀叹一声,又道:“正是因为内力尽废的缘故,他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大雪天....这伤疤看起来时日久了,兴许未满十八便先被废去了隐脉,只是他仍忍着疼痛习武,直到手脚筋被......” “够了。”不等他说完,萧乾便沉声喝止住他的话。 沾染雪尘、懒倦的烛火映进他眼里,在那冷峻的侧脸投下暗影,阴翳又深沉。 这是他意料之中,亦是最不想听到的答案。 方才和秦霜独处,细细触摸对方的伤疤时,他心底已然有一种隐约的预感,只是戚默庵的话,更像一只无形的手,揭开了他的隐痛和镇定。 被他这么一吼,戚默庵连忙噤声,和宋祭酒对视一眼,眼神有些忐忑。 觉出气氛的沉重,宋祭酒拉过他的衣袖,轻声道:“戚神医,柴房里还有个病得不轻的哑巴,你去给瞧瞧?” 戚默庵猛然回过神,面向萧乾的背影作揖后,才回应道:“那就劳烦军师带路了。” “好、好,你随我来。”宋祭酒冲他挤了挤眼,忙拽住他往屋外走。 推开门便是白银般的风雪,雾凇的凉意侵入脊骨,戚默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,当日京都所见,虽然只是惊鸿一面,但他对秦霜的印象尤为深刻。 摄政王的轿撵过街,按照北梁律法,大街小巷的百姓都需跪地等候,不得直视皇亲国戚的天颜。 那一日戚默庵去给人瞧病,走的匆忙,若不是身边的百姓拉他一把,恐怕他会横冲直撞上秦霜的轿子。 “嘿,你不要命啦!晓得他是谁不?!当心这个刽子手把你拖出去斩了呦!” 身旁的百姓们低着头,口中念念有词,面如菜色,像在躲避洪水猛兽。 戚默庵起初是不敢抬头的,可众人的反应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,于是乎,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挡住脸,打开俩指头的缝隙,窥探着坐在轿子上的秦霜。 与外界相传不同,摄政王没有凶狠狰狞的样貌,反倒白的像一块美玉,熹微日光下的那双眼,像盛着清冷的秋水,带了点淡薄的孱弱。 他清楚地看到,当百姓嘴里吐出暴君、走狗等字眼时,秦霜的手陡然攥紧了轿撵的扶手,直到他指关节的颜色变得惨白。 这个人是在乎的,他在意天下人对他的评判,那些恶言疯语,依旧能戳中他最疼的地方。 一个恶到极点的人,又怎会对世人的褒贬如此介怀?戚默庵心底有说不出来的苦滋味,不知为何,从那一眼,他就笃定此人有迫不得已的苦衷。 这世上有一种人,生来便有种高高在上的贵气,总是仪态端方、不染纤尘,应当是被锦衣玉食的娇惯着,哪怕多看两眼都觉得亵渎,任是无情也动人,在戚默庵眼中,秦霜便是这样的人。 可如今,他却带着浑身的伤疤,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,像经受过巨大的折磨,不免让人觉得惋惜。 “戚神医,还愣着作甚?快走吧,我看你就在山寨住上两日,也好给兄弟们瞧瞧旧疾。” 走在前面的宋祭酒轻声絮叨道,拉回了戚默庵的思绪。 “好啊,正巧我带足了药,谁有个头痛脑热的,我可得好好治治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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