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海风 (第3/3页)
这句话像是灌了什么魔咒一般,瞬间就嗡嗡响遍了亓锐的全身。 堤坝大风呼啸而过,撼动着河岸的莲子草,只需再轻轻一击,就能使其完全倾翻。 他看着滚落一地的繁芜红色花瓣,压住了纷乱的心绪,说:“还有一支红笔在我家,要去拿吗?” 打斗总难免一些擦痕,亓锐左边脸颊上从耳垂到颧骨,显现出细细浅浅的两道伤痕,冒着一丝血星。若不是符槐盈指出来,不痛不痒的他压根不会发觉。 随手抹了一把后指腹上沾了血,他本想洗一下算了,可又想起巷子里的垃圾桶,皱着眉把医药箱拿了出来。 草草擦了两下,亓锐把酒精放回箱子里,刚站起来就被坐在沙发上的符槐盈叫住了。 “等一下。”符槐盈拉住他拿着医药箱的那只手。 亓锐转身,符槐盈正抬头,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,向他伸出一只手。他不禁心旌摇曳,像受了某种蛊惑一般乖乖弯腰,让他达成意想。 符槐盈微微起身,凉凉的手指碰到他的脸,捻着了一缕棉丝。 一拳的距离,符槐盈忽地在亓锐耳边吹了一口气,带着灼热的温度。亓锐脑袋里嗡得一声耳鸣,刹时醒了。 他脸皮烧得灼热,后退着跌坐在了地上,心脏砰砰跳动,呆滞地看了符槐盈几秒,而后连爬带跑地冲进了浴室。 符槐盈看着吹落的那缕棉丝,不知他怎么了。 好久没这么狼狈了,亓锐泼了两捧凉水,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。此刻他用手背试着脸上的温度,大脑极速运作,几乎有些不可思议地闪过一幕幕场景。 ——雨天的伞、医院的耳机、黑色包装的巧克力还有红彤彤的手心。 一次次,总忍不住思潮起伏,心不由主。 诡异的是,这一切透过他的眼睛,经由他的手,流经他的心脏,可他自己却像是迷失在了其中,飘在云里,荡在海上,不知去向。 潜意识里大概知道自己有些沉陷,但自觉是在合理的、可以控制的、俯视的程度里,因此从没有刻意去想这件事。 今天这一下,却是把他第一次从这烟雾池沼中暂时抽离出来,让他好好看看自己。 亓锐在浴室待了五分钟才出去。 符槐盈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那张试卷,听到他出来,站起来问:“你怎么了?”凉丝丝的风从窗口吹进来,他咳了两声。 “没事。”亓锐暗自里将他从头到脚重新看了一遍,去厨房倒了杯水,又给符槐盈拿了一杯过来。 符槐盈接过水,手伸进兜里拿了个东西出来,彩色透明包装,看起来明晃晃的。他站在亓锐面前,看着他左脸上的两道红线,出于一种安慰的心理,微微躬身向他递糖。 亓锐侧身挡住他的视线,去拿他手心里的糖,可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目光和伸出的手都停滞在了半空中。 他有些僵硬地站起来,胳膊环在符槐盈腰间,只虚虚围着,并没有碰到他,说:“等我一下。” 关上卧室门,亓锐立刻拨通了钱申的电话,隐私个鬼,他现在就要知道。 电话刚接通,他便急不可待地开口:“伯伯,你最近是不是有个叫符槐盈的病人,他怎么样?得了什么病?” 钱申很少见他现在这种急切的样子,被问得险些愣怔,但抓住了关键的信息,毕竟符槐盈是他比较特殊的病人。 “你......怎么认识他?” 亓锐几乎要叹口气,忍住了,问:“他的病严不严重?” 钱申这下真的糊涂了,不知他在说些什么,“什么?” 亓锐控制着吐气,“伯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。”钱申不清楚他知道了什么,静了两秒,缓缓道:“我可以告诉你,他没病。” 这下轮到亓锐怔住了,电话里静默了几秒,他再次开口:“我知道了。”向钱申打了招呼后挂了电话。 他绝对信任钱申这位从业几十年已过花甲年容的医生,既然他说了没有,那只能是自己想茬了。现在想想,当时的猜想过于草率,且完全出于自己的狭隘视角,未见其全貌。 至于雨天在花坛旁的女人,他不再细想,因为那细微的疑虑已经被一种庆幸的饱和心绪挤掉了,爬满他的心头——幸好只是自己想错了。 挂了电话后亓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走出卧室。 他慢慢走到符槐盈面前,伸出胳膊抱住他,只用了极少的力,让符槐盈随时可以挣脱。他拿走符槐盈手里的糖,低头在他耳际问:“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糖。” 符槐盈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,因为亓锐这种拥抱没带一丝侵略性,甚至有点温顺的意味。 他想了想,觉得亓锐可能是喜欢这种糖,在兜里掏了两下,说:“楼下的小孩儿给我的,你......还要吗?” “要,都给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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