剜心抽骨 (第2/3页)
上下,处处红绸,喜烛高烧,红如滴泪。 神魔结缘,天地不容,因此斐孤并未牵着司命拜天地,而是差婢女将人迎入喜房。他胡乱应付了满殿道喜的妖魔,饮了不少花酿这才绕过一众回廊踏入喜房。 那人端坐在喜床旁,安安静静,斐孤朝她走去,拿起象牙喜秤缓缓挑起盖头。 那盖头一落他便瞧见那张玉容花貌,那朵紫色楝花斜簪于乌发间,一如初见。她抬头望他,神色依旧冷清。 斐孤不在意,这身嫁衣是为他而穿的,从此她是他的妻。 他温柔地看着她,眼眸亮如银星,满面欢喜。 她不言不语,斐孤也不在意,醉醺醺地往那喜桌上去拿合卺酒。 “苦楝。”他开口唤她的名。 司命的面容上有片刻讶异。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唤她的名字了。 “来,你我同饮。”他将那酒杯塞到她手中,她正欲饮下,斐孤又忽然迟疑,从她手中换了杯盏同她错手对饮。 没用的。 司命静静望他,看那张俊秀的面孔满眼都是她的身影,她毫不犹豫地将酒一饮而尽。 斐孤亦回望着她,再不迟疑地将手中合卺酒一饮而尽。 他不是没有防备之心,杯盏已换,那酒入喉并无什么不妥。 斐孤正欲从袖中拿出上次那只未曾送出的玉镯,变故就在一瞬间。 他忽地浑身无力,甚至没能拿出那只玉镯,千丝万缕的痛意如蛛网一般将他缚住,一寸寸在身体之中炸裂开来。 他与诸多妖魔相斗,受过不少伤,伤可见骨的程度亦数不胜数,他也向来能忍。但此刻不过饮了一杯酒,他却知道了什么叫痛入骨髓,如同被打回原形、抽筋扒皮后再以千团真火炙烤。那烈焰层层升起,转瞬又扑来千尺寒冰,将他骨肉冻裂,一冷一热反复鞭笞,直叫他生不如死,恍然置身炼狱。 不过片刻,他冷汗如瀑,无法稳住身形瘫倒在地,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了。他抬头望她,一张端秀的面容痛苦得几近狰狞,司命仍旧冷淡地看着他,毫不讶异。 她分明和他同饮了一杯酒!为何? 他想开口却发现甚至出不了声。 司命却朝他走来了,他看见那双精致的喜鞋,上头锈着缠枝莲,满眼的红啊。 她俯身下来,裙摆拖地,忽然握住他的右手,而后他看见那张殷红的唇吐出二字:“孤鸿。” 神剑认主,除非主人愿意,否则他人无法召出,司命握着他的手,孤鸿却轻而易举地应召而出,落在他的手中。 那双如云似水的手强迫着他亲手执剑反手往自己身体当胸一刺。 剑噗嗤一声扎进身体,斐孤发不出声,孤鸿刺入心脏的痛意远远不及他身上的折磨,骨头像是被一寸寸地碾碎,再用热烫的烙铁钉下。 司命慢条斯理地抽出剑,看那心头血染在他大红的喜袍上不甚分明。 孤鸿却哀鸣着,雪片似的剑身宛若被吞噬般一层层黯淡下来。 神剑弑主顷刻之间便化作废铁。可还没完,苦楝又握住他另一只手,按着他的手抚上孤鸿剑身,双手使力令他亲自折断了这柄跟随他万年的神剑。 斐孤的手甚至没被割破,已毫无锋芒的孤鸿她却犹不放过,非要他生生折断才肯罢休。 长剑铮然坠地,现下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,她施施然退开一步,松开了他的手。 斐孤不可自抑地蜷缩起来,手颤抖着虚拢了拢,似是想抓住他的剑。 从始至终,她神情毫无波澜,自然地仿佛是在执笔批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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