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主家的狗崽子 (第1/3页)
几块破木板裹着梁宏昌的尸首,潦草地下了葬。旁边还有三个土包,分别是梁浔的奶奶、叔叔和姑姑。 如今是“破四旧”时期,给家人烧纸祭祀都是不允许的,梁浔便挨个磕了头。 崔婉云哭得几欲昏厥,丈夫死了,她的天就塌了,若不是儿子才七岁,她恐怕也要跟着去。 苦难没有给梁家喘息的机会,早上被批斗,中午给亲人下了葬,下午又要去上工。 安年跟着梁浔去割猪草,村里人还算没有丧心病狂到欺负一个孩子,给他分配了轻松的活,村里的小孩也都干这个,拾牛粪、割草、喂猪,一天给五个工分,到了年底一个工分能换七分钱。 梁浔很沉默,不怎么爱说话,就低着头干活,瘦弱的小身板藏着一股蒲草般的韧劲。 安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,多数时间都得不到回应。 天气有点凉了,阴沉沉的,如今已是深秋,也许过阵子就要下雪。安年自己感觉不到冷,但是他看见小孩只穿着一件单薄破洞的短褂子,握着镰刀的手在微微发抖。他想起自己书包里有件厚衣服,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穿。 他把书包抱在身前,拿出那件黑色外套,试探性地往梁浔身上披。 披住了! 梁浔诧异地看向安年。 安年笑着说:“给你的,穿着吧。” 梁浔摸了摸那面料,很软很结实,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,但是他却默默把衣服推了回去。 安年疑惑,“怎么不要?” 梁浔摇摇头,“被别人看见了会惹麻烦。” 梁家人顶着“地主”“坏分子”的帽子,被村里无数双眼睛盯着,他们必须得穷,得苦,必须跌倒泥里去,才能让那些人感到满足、快慰,他们才能得以松一口气。 想通这点,安年更心疼,略一思忖,还是把衣服收了回去,冻着总比再拉出去批斗强。 他把书包拉上,忽然看见包里有一些食物,“啊”了一声,拿出一包饼干,把包装撕掉,用纸巾包起来递给梁浔,“给你吃。” 香甜的味道顺着微风飘进梁浔鼻子里,肚子顿时响起一阵咕噜声。 小孩还是摇头拒绝。 “为什么不要?不是饿了?”安年不解,掰开一块放进嘴里,吃给他看,“没有毒的。” 梁浔停下割草的动作,漆黑的眼珠直直盯着安年,“你走吧,我什么都帮不了你,我不能帮你完成心愿,也不能帮你投胎,你去找别人吧。” “诶?”安年挠挠头,“我不是鬼啊。” 梁浔垂下眼,径直往前走,错过他的时候低声说:“我不在意你是什么东西,别跟着我了。” 安年怔了怔,迈步跟上去,“可是只有你能看见我啊,我就想跟着你。” 梁浔不再理他了,握着镰刀利落地割草,他长得瘦小,力气却很大,细瘦的胳膊挥舞着,就能砍倒一大片猪草。 安年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,莫名觉得一冷,但随即又涌上心疼,这么小的孩子,就已经干活干到这么熟练了。 正想着,不远处来了几个孩子,也是背着竹筐在割草,叽叽喳喳地跑跳。 看到梁浔俱是一愣,然后嬉笑着跑到面前来。 “看,地主家的狗崽子!” “我妈不让我和他玩,说他身上有脏东西,沾了就洗不掉了。” 有小孩背着筐躲远,也有皮实的小孩非要往跟前凑,试图吸引梁浔的注意力,梁浔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受气包。 可梁浔不理他们,就只沉默地割草。 然而他的无视让小孩们有些气恼。 “狗崽子!”有个脸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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