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(第2/4页)
肤,被他掌心的温度完全覆盖着,隐约发烫,“你不是说那天在睡觉么?说不定是它救了你。” 救我?顺着他的思路回溯,我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位浑身烧焦的女人,或只是堆拼凑在一起的人型木头,站在火海里,带着赤红火焰爬到我床边,每前进一步就要惨叫一声,舔舐她肌肤的热焰就要进一步吞噬她,她没法哭诉自己有多痛苦,因为体内的所有水分都已沸腾了,舌头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融化,她所有遭受酷刑的内脏,都变成块块脱落的黑炭,燃烧时,从她快化成灰烬的头盖骨裂缝处冒烟。 尽管如此,火焰中仍然伸出只手,那或许不该再叫手——高温炙烤下皮肤融化、骨头弯曲,冬天的枯枝一样,吃力点了点我的耳侧。 这是在目睹她的死亡后我梦中常有的场景,我以为火中的黑影是鬼、是恶魔,窃取灵魂的梦魇,而那竟然是我的母亲吗? “我要开始咯?”得意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,我恍然回神,说好。 与前一天下午餐桌边发生的事情一样,他指尖一响,我脑子发热,头皮瞬间变得干燥舒爽,发丝蓬松,摸着还有余温。 可我没法像当时那样享受,被他提点过的往事说不出是感人还是惊悚更甚,我想保持冷静,复习从前对情绪束手无策的时候我的做法,当家里再找不出不是空的酒瓶之前我在干嘛?抽烟?不,还要往前推,我是怎么像个心理健康的人那样处理崩溃的? 我听见得意对我说:“季哥,你头发挺长了。” 有吗?我没感觉,他从我背后探身过来,抬手拂过眼前,自我的眉骨扫上脑门,“你看,挡着眼睛的。” 他的指节像斑竹枝干相接处那么秀美,未知他是否意识到嘴唇离我的鼻梁有多接近,如果我决定像守着一只兔子路过,等到他的视线从我的发梢移到我眼中,只要他不躲,我就能......我就能再看一眼那双眼睛,没有敌意,也不因做错小事、或其实什么也没做错而害怕的眼睛。 我想起来了,我从没成功与自己的糟糕情绪共处过,我撑过困难时光的唯一原因无外乎两个字,一个名,只要我微抬牙齿,舌头抵住上颚,喉咙中平稳发音,这些要素混合在一起,成声为:温格。 他离开后,我才发现人生诸多部分是由他修正的,没有他,这些地方就只剩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,不知道回通向哪里去,天气凉的时候呼呼刮冷风。 “我给你剪剪吧,就修一下前面这些。” 得意放开我的头发,他不知道我的心思,只简单地跳下床,拉开抽屉找工具。 “以前攒学费的时候在学校理发店打过工,多少学了一点,”他边说边往回走,手上举着工具,“你放心,我技术可好,好多同学都点名要找我....”他连忙抬高剪刀,刀头从我肩上重重擦过去,扯出一句布料撕裂的尖叫,他慌张地道歉,我说没事,这衣服又不贵。 “可是你流血了!” 我让他别动。 比起我,他更像只受惊的兔子,也可能是突迎灌木毫无防备的兔子,老老实实被我圈在怀中。 得意站着,我还坐着,头靠着他与少年一样单薄的上身,我轻嗅他柔软的腹部,腹腔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。 这件睡衣上....是不是还有温格的气味?闻着气味(龙本没有的),我像是个瘪了后又充气,渐渐饱满的皮球。 “.....没事了,没事了....”男孩的手掌总是温暖的,无论被我紧捏着,还是此刻在我脑袋上慢慢抚摸,他的手指落在我肩头,温度又隔着布料暖煨肌理。得意放下剪刀,试着回抱我,安慰我:“....剪个头嘛,没什么好哭的,头发这种东西,总是要掉的,生不带来死不带走,能在你头上呆这么长时间,也算是一段缘分啦.....” 我极速清醒了。 原来我在创造角色时,只要不指出他不擅长做什么,他就有可能在其他任何方面达到顶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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