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别不要我 (第1/3页)
茅仔柯不喜欢做梦。 梦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轻易给人以奢望的存在。而茅仔柯的梦很多时候都是黑色的。 每当夜晚来临,深夜里所有人都进入睡梦中,茅仔柯躺在在床上,他的身边陪着沉睡的程朱。 白色窗帘遮住一切,茅仔柯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,光影界限模糊在略微发青的墙面上,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脆弱的被格得斑驳零碎,像是七巧板一样分落成各种七零八落的形状,这些散乱的图形在天花板上被无止尽的拉长,变亮,然后最终走向变暗——消失在一个界限同样模糊的地方。 他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。他看了很久。 后来他闭上了眼睛。 ....... 这个城市的秋天从来少不了过量的雨。早上下过雨后,午后起床走到街道上,脚底下会铺满了垂败的枝条,一些混着沥青色的雨水从交错的枝条间浸流过,茅仔柯会在出门后,捡起其中一根被雨水冲刷过最干净的一根带回家,把它们剪成四五根短条,然后一根一根插在床头的圆口玻璃品里。 这个十厘米高的玻璃瓶是燕德以前送给他的,是在一个下雪天——他的生日,高二时燕德来到钢琴房送给他整整一瓶子的雪水。 茅仔柯拿到手的时候,其实还没有完全化成雪水,有两块碎冰凝固的漂浮在瓶口的位置。 燕德两边脸全部冻红了,他像村口老大爷一样戴着同色的耳罩围巾还有棉手套,两只手套捧着摇了摇,放到耳边一听,浓黑的眉毛扬起来。 “你听,叮叮当当,像不像弹钢琴,不比你亲自弹起来的差吧!” 燕德宝贝的姿态影响到了他,他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装满雪水的玻璃品,捧在手心里对着耳朵摇一摇,细细的听着......他果然也微微的笑了,轻说:“嗯,真像。” 一边的燕德看似不在意,其实一直注意茅仔柯的神情变化,见他笑了,就也脱下手套,坐到他的身边摸上钢琴。 燕德的手是一般男孩子的手,手指修长,掌心宽大,因为长期打篮球,所以中指和无名指长出了一层薄茧,指甲很短。 这是一只很适合弹琴的手,但手的主人对所有乐器一窍不通,弹钢琴最多是做做样子。 果然,燕德的手指在琴键上只是在虚晃而过,他自己用嘴巴自行配音,都是最简单的do re mi fa so,而茅仔柯就在一旁离他很近,肩膀靠着他的肩膀,眼里浸润着柔和的碎光。 燕德哼了一会儿最简单的音调,然后突然唱起一首曲子来——一首最简单的生日快乐歌。 音符断断续续的从他粗糙的指尖下流溢出来,他按着琴键,侧过脸对着茅仔柯的方向轻松地扬起嘴唇,得意洋洋的笑起来:“好听么?” “嗯。”茅仔柯点头。他想,没有比这更好听的了。 事实上自燕德进来,茅仔柯唇边的笑意便从没有褪去过。 对于燕德王婆卖瓜式的自卖自夸,他的心情只会更好,无论燕德是不是特意为他去学过生日歌,只要燕德来到这里,只要他来,对于他而言其余一切就都不再重要。 这个总是能传出回声的空旷房间里,茅仔柯第一次听不到琴声,耳朵里只有一切回暖后冰块融解的声音。 茅仔柯把那瓶雪水抱回了家里,摆放在床头柜上,每天一睁眼就可以看到。 床上,床头柜,书桌,窗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,都是燕德送给茅仔柯的生日礼物。它们被茅仔柯放在一眼就可以望到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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